關於我自己
- wenyuanlee
- 加拿大Haven海文學院心理諮商文憑,文學士,商學士,台灣資深廣播人, 現任大中華地區成長工作坊帶領老師、現任慈濟基金會大愛電視「殷瑗小聚」「音樂有愛」「心靈講座」節目製作及主持人、曾任崇德基督書院人文心理學講師。多年來研讀身心靈整合及助人工作課程與師資培訓課程,致力於整合心理學、佛學之理念,探索自我與他人關係整合,出版之著作「SARS舒眠冥想音樂」、「我夢見我買了一條船」、「上午夜琴聲的同學錄」、「山上的生活」、「做個值得被疼惜的女人」、重要心理叢書,加拿大海文學院『生命花園』、『活出熱情』譯者之一。
2008年1月10日 星期四
微笑星夜 梵谷四
以歌
以酒
以痛
以心
以微笑
念
梵谷
星夜
Vincent
Starry, starry night
繁星點點的夜裡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ay
調色盤上的藍與灰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
透視著夏日
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用那洞悉靈魂幽暗的雙眼
Shadows on the hills
素描山丘上的陰影
Sketch the trees and daffodils
群樹與水仙
Catch the breeze and the winter chills
捕捉和風與冬季的冷冽
In colors on the snowy linen land
在如雪地般的亞麻布上,著上色彩
Now I understand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
如今我才明白,你想對世人說的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當你神智清醒時,你有多受苦
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
然而,你多麼努力的想得到解脫
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 did not know how
但人們卻無法聽見,也不知該如何傾聽
Perhaps, they'll listen now
也許,現在人們願意傾聽了
Starry, starry night
繁星點點的夜裡
Flaming flowers that brightly blaze
灼耀的花朵,鮮亮地燃燒著
Swirling clouds in violet haze
漩渦似的雲,飄在紫羅蘭色的薄霧中
Reflect in Vincent's eyes of china blue
映照在文生深藍瓷的眼瞳裡
Colors changing hue
色彩巨變萬千
Morning fields of amber grain
清晨田園裡,琥珀般的穀穗
Weathered faces lined in pain
以及痛苦羅列,滿佈風霜的臉
Are soothed beneath the artist's loving hand
在藝術家憐愛的手中,得到撫慰
Now I understand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
如今我才明白,你想對世人說的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當你神智清醒時,你有多受苦
And 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
然而,你多麼努力的想得到解脫
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 did not know how
但人們卻無法聽見,也不知該如何傾聽
Perhaps, they'll listen now
也許,現在人們願意傾聽了
For they could not love you
因為人們沒有能力愛你
And still your love was true
但你的愛卻依然,真實不偽
And when no hope was left inside
on that starry, starry night
當燦爛的星夜中
不留存著一絲希望
You took your life as lovers often do
你像許多戀人般,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But I could have told you, Vincent
但我必須告訴你,文生
This world was never meant
for one as beautiful as you
這個世界
根本配不上
一個美好如你的人
Starry, starry night
繁星點點的夜裡
Portraits hung in empty hall
一幅幅的自畫像,懸掛在空盪盪的廳堂裡
Frameless heads on nameless walls
一張張無鑲框的臉,倚靠在一面面無名的牆上
With eyes that watch the world and can't forget
一雙雙令人無法遺忘的眼神
凝視著這世界
Like the strangers that you've met
就像你曾遇見的那些異鄉人
The ragged man in ragged clothes
那些衣衫襤褸的卑貧之人
The silver thorn of bloody rose
如血紅玫瑰上覆雪的銀白荊棘
Lie crushed and broken on the virgin snow
壓扁斷裂,靜靜臥於聖母初雪上
Now I think I know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
我想我已明白,你想告訴世人的
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
當你神智清醒時,你有多受苦
Then 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
然而,你多麼努力想得到解脫
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re not listening still
但人們從不傾聽
至今,仍無法傾聽
Perhaps, they never will...
也許
傾聽
永不到來……
我感動Don Mclean
對梵谷的禮敬
數次想壓制
不流淚
我更了解
傾聽的重要
傾聽
不同聲音的重要
音樂
繪畫
藝術
讓不同聲音
發聲且共振
不再依靠
一種聲響
的安全死寂感
蔣勳老師
要繼續為我們談
梵谷專題
梵谷連續談了三個單元
今天最後一個單元
也就是他的最後一年
1889-1890年
我們上一個單元結束時候
提到1888年的十二月底
那麼他割了耳朵
所以他就被鄰居連名簽署
送到了聖瑞米精神病院
然後在精神病院裡面
他繼續在畫畫
我想他也是第一個讓我們看到
歷史上所有被
誤稱為瘋子的人
其實有一個這麼強烈的
創作的渴望
或者跟世界溝通的渴望
我們覺得
在歷史上過去我們常常會
叫一個精神病患叫做瘋子
可是我們忽略了說
在這樣的精神狀況裡
這個人是加倍要跟人溝通的
只是他溝通的方法跟管道
可能被誤解了
所以他們更大的痛苦
所以我覺得這個時候
他在精神病院裡面畫的自畫像
那種精神上的焦慮 瘦削
我甚至覺得很奇怪
他幾乎像西方整個基督教裡面
的那個耶穌的符號跟形象
他在精神上的受苦跟
希望為人類救贖的形態
我們看到他左手
還拿了一個調色板幾支畫筆
那種感動人的力量
就在聖瑞米的
我覺得是他一生的創作的巔峰
其實是他最後一年
一般人都覺得
關到精神療養院了
然後也被判定是一個
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人
應該就整天關在那邊不畫畫了
可是相反我們看他這一年
他的作品才登峰造極
所以當然很痛是說
我們在看他最後一年作品時候
心裡有很巨大的矛盾
這個人
世界上這麼美的藝術
這個美竟然是用生命裡面
這麼大的代價換來的
就幾乎是生命裡面
血淋淋的代價去換來了幾張
最美的作品
可是現在
大家面對這個作品的時候
當然也有很多的反省
比如說他在醫院的時候
他偶然會放風
他是關起來的
他會走到庭院來散步
這個是聖瑞米療養院的中庭
有一個水池
我記得我去這個地方的時候
現在這個地方
變成很有名很有名的景點
我想世界上精神病院
會變成觀光區的大概也很少有
可是
是因為關過梵谷
可是我這樣講並沒有嘲諷的意思
而是說
所有的朋友去那個地方
其實有個反省
我們對待一個人的誤解
也可以有藉這個機會
重新去思考
就這個人真的需要
這樣去對待嗎
然後走過拱形的迴廊
走到裡面
你就會有看到一個梵谷的房間
好小好小一個小房間
然後進去以後
我自己很注意那一把鎖
很大一個鎖都鏽了
就當年那個鎖是鎖起來的
然後你會看到
這個門上有個小小的東西
就是打開的時候可以送飯
拿給他的
然後很多朋友就在那邊拍照
因為覺得
是關過梵谷的精神病房
然後當然有很大的紀念價值
可是如果有朋友以後去
我倒是建議說
我不到現場
我不會有那麼大的感動
就這麼小的一個空間
就是囚禁他的空間
我們說囚這個字
就是說四面都是牆
你這個人被關在中間
可是那個時候唯一對待他的
可能是一扇窗戶
他就在窗戶裡看看外面的風景
然後這個時候
到精神病院去看他的人非常少
我們記得他到阿爾
交了一個很好的朋友
是那個郵差
那個郵差的太太 胡林太太
其實她也不懂梵谷
太太也覺得這個人是精神病
可是我覺得民間的人非常可愛
她覺得他是精神病人
可是他也還是人嘛
所以她就有時候熬點湯啊
什麼帶到病院去看他
我覺得是他唯一的溫暖
因為我找到一張畫是
他這年畫的這個郵差的太太
我覺得這張畫非常溫暖
裡面用的色彩
裡面那個人的感覺
然後你也覺得
裡面沒有任何恐懼
所以我一直覺得
這些土地裡面
所謂土地裡面倫理的人
給他的那個安慰
我特別要強調是說
其實那個時候可能
高更沒有辦法懂他
因為高更可能會跟他談什麼
藝術啊 哲學啊 信仰
可能那個時候他的腦子要休息
可是來了一個郵差太太
這種可能沒受什麼知識的
她只是說你最近好不好
你不要再割耳朵 什麼
我覺得是比較容易溫暖的
感動梵谷的
所以我一直覺得這張畫很有趣
因為他還把背景裝飾了一些花
就是是他在精神病院裡面
比較快樂的一張畫
因為我相信在這樣的人
她不會跟你辯論
可是她就是體溫
一種體貼 一種人的真正的溫暖
所以這個時候
如果胡林太太不來
如果沒有這樣的溫暖
他唯一跟他對話的是什麼
我們知道連醫生都沒有
醫生來一來
很公事公辦的就走了
然後他唯一的就是這個窗口
所以下面的幾張畫
我是希望大家看一下
如果我們是梵谷
我們現在門被鎖起來了
我們在那個房間只有一個小窗
一張桌子
一些畫布
然後只有一扇窗子
我相信梵谷會長時間坐在窗口
一直在看外面的風景
因為外面對他來講
是一個自由的世界
他是無法自由 他走不出去
以前他寫生
他可以背著畫架到處跑
現在他就是看那個窗口
我坐在那邊時候我忽然想
尤其是同伴走了
不再拍照 拍完走了以後
我覺得那個安靜下來的精神病房
我忽然覺得那一個窗框
原來就是他的畫布
就是他的畫框
因為我發現
他很長一段時間幾乎這一年
在這個窗戶裡面看外面的風景
最左邊會看到哪裡
最右邊會看到哪裡
你會看出去就是麥田
黃色的翻風
在那個風裡面翻飛的那個麥浪
然後遠遠有一帶
小小的起伏的丘陵
一個丘陵 山丘
然後有那種非常孤獨
一株一株的那種杉木
往天空長的杉木
天空的雲朵在捲
等一下大家可能會發現
我給大家看的幾張畫
全部是這個窗口看出去的風景
就是左邊
左一點或右一點
沒有那麼大的差別
其實就是那扇窗戶
我忽然覺得
可能世界上犯人的窗戶
精神病患的窗戶都一樣
就是對他們來講
是唯一跟世界溝通的管道
所以也是唯一的自由
比如說我們現在看到
他可能在看
那個山丘背後日出的時候
那個太陽升起來的過程
然後他畫出那個
日初的晨曦的光
照在整個土地上
全部是那個淡淡的綠跟紫
所以我們看它其實風景是一樣
沒有變的
如果大家認得出那個起伏丘陵
就永遠是那個風景
可是時間在變
就是從日初可能到十點鐘
然後畫到日正當中
畫到下午三點鐘 陽光偏斜
畫到黃昏
畫到最後滿天繁星
所以你就會發現都是那個風景
而那個風景裡面
所有的時間的延續
他一直在專注在看
這張是麥田落日
有個太陽要落山了
有沒有發現
山丘還是一樣的山丘
還是那個風景
前面的麥田
已經到了收割的季節了
他從春天畫到夏末
有人
有一個人拿著鐮刀在割麥子
在收割了
就是說每一天日復一日
月復一月
他就在面對那個風景
所以我不曉得
所謂的繪畫的登峰造極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
你最後專注的認了一個風景
所以我常常也在想說
我看梵谷這些畫
我感動得不得了
我覺得我畫不出來
因為我覺得我很自由
我可以到處去畫
有時候我想我去法國畫畫
然後我也回台灣畫畫
因為有時候高興到紐約去畫畫
也許到最後有一個人認了
就是說我認了一個風景
那是我宿命的風景
這個宿命的風景
我一直看著它...
當別人都睡著
別人都不看的時候
我再看它的時候
那個最華麗的東西會出來
我們看到現在
同樣的風景已經到了晚上了
所有整個的聖瑞米
全部都睡著了
還是那個山丘
然後天空還是有雲在流轉
可是一朵一朵的
像花 像向日葵花一樣的星
一顆一顆的星子
在天空上出現
我們叫做Starry Night
我們知道
美國的這個最有名的歌手
Don Mclean唱過的星夜
就是因為他看到這張畫以後
熱淚;盈眶
他覺得這張畫裡面
讓他看到了一個最孤獨的心靈
跟宇宙在講話
我們看過很多的星空
我們從來沒想到
星空是這樣子的
就是當我跟學生講這張畫時候
他們會問我說
怎麼那個星星這麼近
我們看星空覺得星星很遠
我就在想會不會是因為一個
極孤獨的心靈
在窗口的時候
他覺得每一個星星
都在他的窗口停留
跟他在講話
然後學生也問我說
為什麼那個雲這麼美
這麼委婉
我在想一個精神病患
在極孤獨
世界上一個朋友都沒有的時候
他看到每一個雲都像
人的手在安慰他
所以這一張畫的動人
其實我們是可以找到
它的背景的
就是我們看到一個
最絕望最孤獨的心靈
他才看到了最最驚人的宇宙的美
而這個宇宙在跟他對話
所以我這次出版的書裡
也講到一句話
可能有些朋友不完全理解
我說人沒有部分的瘋狂
其實可能看不到美
就是所謂的部分的瘋狂
要能脫掉部分的世俗價值
然後你才會看到星空的時候
那個驚叫起來的感覺
如果我們整天
在一個世俗價值裡面忙到最後
即使有星空可能也無法發現
星空其實每天都在
可是我們可能已經沒有
沒有那個心情會去發現它
所以我想這個
一般人覺得最可怕的一年
最痛苦的一年
是被關起來的一年
我不曉得這樣講大家同不同意
是對梵谷來講
恐怕剛好是他
藝術登峰造極的一年
因為他完全像修行面壁一樣的
一直在面對那一扇窗
如果有一個人
在面對一個寺廟的牆壁
面對十年去修行他的信仰
我相信梵谷其實也是在修行
他是在面對那個窗口在修行
接下來我們看到1890年的二月
當時很多朋友覺得
把他這樣關在這裡很不忍
就是他們跟他談話的時候
覺得這個人很溫暖
頭腦這麼清楚
怎麼會是瘋子呢
所以畢沙羅他的好朋友
就說他認識一個醫生叫Gachet
賈舍醫生
這個醫生是喜歡畫畫的
所以可能對畫家會好一點
所以就希望
他不要關在聖瑞米
所以就跟他弟弟說
把他移到巴黎以北的一個小鎮
叫奧維
所以
他弟弟就到南方來了
就到阿爾 到聖瑞米
就把他帶出來
然後就帶到了奧維這個小鎮去
1890年二月
他就畫了這張杏花
我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覺得
這張杏花
完全不是精神病的畫
它比我們平靜的時候還要平靜
因為那個時候他接到了一封信
他的弟媳婦跟他說
我懷孕了
梵谷家族會有一個新的生命
他的名字叫文生
就用他的名字來傳繫這個家族
所以他很快樂
他就畫了一張杏花
他說他要畫春天
所有生命在綻放的美
這張畫我一直跟
很多法國朋友說
我說你們知道這張畫
讓我想到是宋朝的畫
就它完全像一張宋畫裡面
那個生命的昂揚的美的感覺
所以我也覺得說這一部分
其實幫助我們解開一個謎就是
我們大概對精神焦慮的
很多病患的了解真的不夠
我們以為他是一個瘋子
他是一個精神病患
可是我們不知道說他安靜起來
可以達到常人達不到的安靜
他看到的生命的喜悅
看到生命裡面最大的生命力
都是我們看不到
因此
梵谷改寫了精神醫療學
所以現在很多精神醫療學覺得
有的時候
那個病人本身他對自己的理解
甚至是超乎常人的豐富
所以我想他最後一年在奧維
其實已經到了1890年的二月
他
1890年的七月自殺
其實只有五個月了
然後他就畫了奧維的教堂
這是這個小鎮的
唯一的一個教堂
有點像我們一個小鎮
可能唯一的一個寺廟了
他就畫了這個教堂
他覺得這個教堂好像是一個
當地的小鎮
所有的農民在忙碌之餘
都會到那邊去低頭祈禱的地方
他又回到他信仰的原點
我們知道在五個月以後
畫完這個畫五個月以後
他自殺
他的墓地就在這個教堂的後面
現在還在那裡
所以我覺得
梵谷好像一直在畫他自己宿命
好像他終於走到了宿命的終點
那麼在別人哀悼他 惋惜他
心疼他的同時
我想他可能越來越知道說他
已經在這個宿命的終點裡
會得到一個安息
得到的不再是焦慮
可是這個時候我們覺得最有趣
他畫了他的醫生
治療他的醫生叫Gachet
這個醫生
每次跟梵谷談完話以後就
就是這個表情
就是他覺得無奈
因為他覺得梵谷什麼都知道
梵谷分析自己比
任何醫生都要厲害
他就覺得我做一個醫生
我能夠做什麼
大家注意他手旁邊有個杯子
杯子有些植物
這個植物是什麼
就是當年治療精神病患的草藥
就是歐洲現在還有馬鞭草啊
這種東西
就他們相信熬這個東西以後
喝下去比較平靜 可以睡眠
現在其實精神醫療學
有時候又回到這裡
因為它是比較有機的食物
那可是梵谷也不要吃那個東西
梵谷就跟他長篇大論的
談各種哲學啊 信仰
那這個醫生就很無奈
可是這個醫生真的變成
他最後的一個有趣的伴侶
然後也鼓勵他畫畫
然後最後梵谷就遺囑上
所有的畫都留給了這個醫生
所以這個醫生也就把這批畫
全部捐給了法國國家的
印象派博物館
可是有一個但書
因為那時候梵谷剛死的時候
是個窮途潦倒的畫家
沒有人知道他以後會那麼有名
所以這個醫生就特別註明說
我把畫捐給你們
可是一張都不准放到倉庫
全部要掛在牆上
因為他希望
人世間可以永遠看梵谷的畫
所以現在就是
在奧塞美術館的那批
就永遠掛在牆上
然後我們可以看到他
這段時間常常在奧維散步
因為 因為這個醫生
所以他沒有被關起來
所以他可以到處自由的亂走
他常常去麥田裡散步
那奧維的農民種麥子
麥子成熟以後
會有很多烏鴉來吃麥子
吃那個麥子
所以農民很恨烏鴉
因為就把麥子都吃光了
所以他們準備了一種槍
叫散彈槍
所以那個散彈槍打不死人
可是聲音砰很大
就會把烏鴉嚇走
那梵谷最後看到的風景
是這樣的風景
他就是每次走到那邊
聽到砰一聲槍聲
然後黑烏鴉就飛起來
他覺得好像是他
生命的最後的畫面
然後他就每天在這邊散步
然後他選擇了一張
一百公分長 五十公分高的畫布
畫下他最後的一個風景
就是麥田群鴉
然後我們看到那個烏鴉
一陣一陣飛起來
連接到天空整個是黑雲
如果大家看過
日本很有名的一個導演黑澤明
最後晚年拍的一個叫夢
六段裡面有段就是用這段
就是黑澤明覺得一個藝術家
最後有一個宿命的終點
好像自己可以看到自己的
最後的畫面
1890年的七月二十七日
梵谷就是拿那個槍
在這個麥田裡面
對著自己的心臟打了一槍
可是沒有死
因為那個槍真的打不死人
所以他一直流血流了兩天
在二十九日死掉
所以他的
現在的忌日是七月二十九日
1890年的七月二十九日
我覺得很有趣就是
我們在巴黎讀書的時候
那個日期對我們
有一個很特別的意義
大概七月二十九日
所有學美術的朋友都會跑到奧維
在那個麥田裡面走一走
好像去懷念一個人
或者哀悼一個人
那我不曉得我們在哀悼什麼
我們在懷念什麼
我只記得我中學的時候
那時余光中先生
剛翻譯了Stone的那個梵谷傳
然後在一個晚報連載
然後讀到我們第一單元裡講到
在礦災之後
他把自己的奶油 麵包 衣服
全部都分到礦工家裡時候
那大概是我生命裡面第一次
十四五歲的年齡
然後你會因為一個
生命的敘述會落淚
然後會讀不下去
後來有次我碰到一個
碰到作家黃春明
他說他那個時候也是讀到那裡
讀不下去
所以我相梵谷
變成很多人的救贖
就一生當中你會總記得這個人
然後七月二十九日
我們常常會帶了紅酒
就坐在他的墓地前面
這是他的墓地
就是
剛才我們看到他畫的教堂後面
那個法文是ICI REPOSE
這裡安息著Vincent van Gogh
1853-1890
半年以後他最好的弟弟
Theo也死掉
所以也埋在旁邊
所以這裡是兩個墓
一個是梵谷 這個哥哥的墓
一個是弟弟的墓
那這個墓地
如果七月二十九日
你去
你就會發現好多奇奇怪怪的人
從世界各地跑到這邊來
可能點一支蠟燭 可能
可能喝一杯紅酒
可能把他們
翻成中文或日文的梵谷傳
在那邊燒給它
我覺得有很多的紀念
還在人世間繼續在流傳
就說梵谷的故事
大家繼續在傳頌
因為這個生命很動人
雖然有一部分很悲劇
也可能很苦
可是它也同時是個救贖
所以我在寫他的傳記
用了一個名字叫
受苦與救贖
因為我覺得他的受苦本身
帶給了人世間
很多很多的救贖感
我們看他的畫的時候
我們釋放掉自己心裡很多壓力
釋放掉很多
心裡的焦慮跟徬徨跟絕望
所以他自己受苦
可他用他的藝術品回到人世間
給予大家更大的救贖
所以這樣一個三十七歲的生命
其實留在人間的福報
我覺得還是很大的
還是非常非常大
那麼也希望
對梵谷其實應該是滿熟的朋友
也可以有這樣的機會再一次的
對他的一生
從年輕到最後死亡
有個比較全面的理解
2008年1月9日 星期三
微笑梵谷三
也許只有阿爾
亮炫的麥浪
繁爍的星空
才能與
梵谷內心
深重燃燒的情愛
對話共鳴
蔣勳老師今天要為我們
繼續來介紹的是
梵谷專題的阿爾時期
梵谷在1888年的二月
他一個人離開了巴黎
就帶了一些簡單的行李就往
往南走
現在我們如果從巴黎到阿爾
其實都還不是很方便
我記得有一次我去的時候是
坐火車到了馬賽
因為
巴黎到馬賽有比較快的火車
到了馬賽以後再坐他們的那種
有點像交通公車
轉了大概兩個半小時
才到阿爾
所以可以想像梵谷當年去時候
大概起碼一整天阿爾
就是很小的一個小鎮
我記得我上次也提到說
阿爾可能變成
梵谷的另外一個夢想
就是梵谷很有趣他
隔一陣子他會有個夢想
比如說有段時間
他一定要到最窮的地方做牧師
其實是個夢想
然後這個夢想破了
他又到巴黎
到巴黎前他也很亢奮
然後初期也很亢奮
可是久了以後慢慢他又覺得
這些畫家朋友
不像他想的那麼完美
他又開始有一點
想要自閉起來
他又要走到阿爾
所以阿爾可能又是他一個夢想
然後他想像阿爾的大地
想像阿爾的藍天
然後他就在阿爾就架起畫架
畫了很漂亮的那個朗魯瓦橋
一個吊橋
因為阿爾是一個
法國南部的那個隆河的流域
基本上都是農民
所以的的確確我們看到
梵谷在那裡感覺到
一種南方大地的快樂
因為在荷蘭的時候
他畫過農民
可是荷蘭的農民
有一點填海造路
然後在那個寒冷
其實很辛苦
可是南方的農民在烈日底下
其實那個陽光的亮麗
會有另外一個不同的感覺
可能性格啊 什麼也比較
比較開朗
所以梵谷在那個時候
感覺到天的藍
那個麥子的金黃
那邊的水聲
晚上的時候我們知道
法國南部的夜晚的星空
是最美的
因為它是那個地中海氣候
所以空氣比較乾燥不潮濕
所以每一顆星的那個明亮
尤其在他的那個年代
還沒有什麼光害
我記得我去過幾次阿爾
那個晚上的星空真的讓你
嚇呆了
就漂亮得不得了
可以像當年梵谷
更被這個東西吸引
所以這個時候他就一直寫信
給他在巴黎的朋友
告訴他們說
阿爾是一個多麼美的地方
告訴他們說
到這裡你們的繪畫 你們的色彩
會得到多麼大的激發
不斷的寫信
我們就會發現梵谷很有趣
他每次在狂喜當中的時候
他一定要有人跟他去分享
跟對話
因此我們就看到他在阿爾時期
畫了一個有名的肖像畫
就是畫了一個郵差
這個郵差的名字叫Roulin
胡林郵差
你就會發現
為什麼跟郵差這麼好
然後替郵差畫像
因為這個郵差幾乎是他小鎮裡
唯一的朋友
因為每天就幫他送信
而且法國的郵差
我自己覺得滿有趣
因為我在七零年代
我在巴黎讀書的時候
對我來說
那個遙遠的家鄉的信也是重要的
所以我覺得郵差常常會
跟你聊起天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那麼忙
不會那麼匆匆忙忙把信箱一丟
他們一定按鈴
然後等你出來說你就是某某人
你信台灣來的
台灣是什麼樣的地方
我只好請他說你要不要喝一碗
什麼台灣的烏龍茶
然後他就坐下來
坐很久很久他才說
我要去送信了他才走
所以我就看到梵谷的
郵差這張畫像
我覺得很有趣就是
尤其法國這種小鎮郵差
你可以想像信也不多
他工作也很清閒
他就跟梵谷變得很好的朋友
可是我覺得這個郵差
象徵了一個東西
象徵著在阿爾時期
孤獨的梵谷跟外面世界的連接
其實我們不太了解
我們小的時候童年
看到一個郵差來的快樂
因為他代表你跟另外一個世界的
溝通的關係
現在比如網站 E-mail
這個符號慢慢就消失了
可是在梵谷的畫裡的郵差
還跟我們童年的郵差的
符號意義有點類似
可是我想在阿爾時期
梵谷最開心的是
背著畫架走向大片的土地
因為法國的南部是一個大平原
你可以一望無際出去就是麥田
翻飛的金黃色的麥浪
我看到他有一張畫是落日裡面
黃昏落日裡面的金黃色的麥浪
可是這張畫裡面
法國有學者特別指出來
希望大家注意說這是張風景畫
風景畫是說
一個畫家背了一個畫架去畫
天空 土地 山川
叫做風景畫landscape
可是這個學者特別說
為什麼梵谷會選一張風景畫
裡面有一排的工廠
而且工廠還有很大的煙囪
冒出黑煙來
因為比如如果我今天
帶學生去寫生
到墾丁
我大概不會對著工廠畫畫
我要畫風景畫我會對著海
因為覺得海比較漂亮
或者是有個亭子啊 有瀑布
怎麼會去對著
冒著黑煙的工廠
他這個論文很重要特別指出來
梵谷的這類的畫
其實有一個關心
這個關心是當時是工業的初期
工業來勢洶洶
工業 大企業開始收購
所有農村的土地
很多農民的土地被買去
變成新的廠房
所以這一點特別指出來就說
梵谷其實從他的
做礦工牧師開始
他一直關心一個問題是說
現代的工業城市
將對傳統的農業
發生非常大的影響力
而這些土地因為工業來臨
被收購 被荒廢以後
農民何去何從
一直是梵谷非常大的關心
所以我們會發現
梵谷始終其實有他很強烈的
人道主義的一個關懷
所以有時候他畫大片的土地
這張畫裡畫的是大片的土地
翻耕
我們說要播種之前
它必須把土翻起來
那個土必須翻鬆
翻耕以後那個大片的土地
所以他對土地有個很強的情感
我們知道
現在有種語言叫土地倫理
就是曾經生活在土地裡的人
它的倫理關係跟我們今天
都會裡的倫理是不一樣的
因為在土地裡面的倫理
它是一個一萬年來的農村記憶
所以人跟人
比如說我同年的時候
我是土地倫理
所以我記得我們那個社區裡面
很少人會把大門關起來的
然後大家會串門子串來串去
我回到家如果媽媽不在
那隔壁的阿姨會叫我說
你到我家來吃飯的
就那個是土地倫理
梵谷很依賴這個土地倫理
他覺得這個土地倫理在
工業來臨的時候
人對人越來越冷漠
越來越疏離
而失去了農業倫理
所以他很喜歡
一個比他早點的畫家就是米勒
比如說我們現在看到
他畫了一張畫
是模仿米勒的播種者
播種者是說
在春天的時候在翻耕的土地裡
一個人手上拿著一個籃子
裡面是種子
把種子播撒出去
就是播種
所以這個就是土地倫理
因為我覺得梵谷會覺得
他畫播種者感覺到
土地裡面有一種對生命的信仰
每一粒小小的種子丟出去
就是一個因
它會變成一個果
它會養活很多的人
所以他把這張播種者
畫得非常的昂揚
整個畫面上充滿了陽光的亮麗
然後他在歌頌這個人
走在土地上的一種自信
跟一種健康
那這是非常明顯的一種
對農業的歌頌
對土地倫理的歌頌
可是我們知道那個時候農業
其實已經在衰敗
因為工業來臨了
所以梵谷以某一個部分
有點是比較傳統的
農業社會的一個價值觀
他也一直用這樣的美學
在對抗很多的東西
所以一直在這個農業倫理
或土地倫理裡
它跟人的關係也真的不太一樣
就是我們前面也講過說
土地倫理裡的人 農業倫理的人
比較分享物質
在工業的時代來臨的時候
人比較說
這是我的
所以分得很清楚
可是在土地倫理的時候
比如說農忙的時候
每家就會去別人家幫忙
所以我們就看到
下面有一個主題就是
大概到了1888年的夏天
梵谷寫信給高更得到了回應
因為他一直告訴高更說
你來這邊你的藝術會有
你意想不到的激盪跟進步
所以高更就被他說動了
我們知道那個梵谷的個性是
很容易感染別人的
高更就說好 我要來
所以那個時候
那個夏天梵谷就很興奮
就為了高更
等到高更來
畫了很重要的一些畫
比如我們現在看到的黃色房屋
這個黃色房屋是梵谷租的
他租了這棟房子的上面
二樓的兩間
有綠色的那個窗板的
那兩個房間
一間是他自己的房間
一間是他的畫室
可是後來因為高更要來
他就特意為高更
去準備那個房間
把那個房間畫的
華麗得不得了
我們知道有時一個破舊的房間
有朋友要來
你覺得不夠好
你就粉刷一下或者貼貼壁紙
可是梵谷覺得對高更這個
他這麼期待的朋友
他覺得貼壁紙是不夠的
他親筆去畫
那個牆壁上所有的小小的花
全部是他手繪出來
所以我現在要講是說
梵谷大概真的要發病了
因為他在高更來這件事情上
寄託了太大的狂喜
他覺得高更來會解決他
所有生命裡的孤獨感
那個寂寞感
他覺得這個世界上
連他父親都跟他斷絕關係
他覺得一直沒有個真正的知己
可是高更可能是他唯一的知己
所以他為這個事情一直在準備
可是我們同時看他同一個時間
他畫了一個火車站底下的一個
夜間咖啡屋
其實這個夜間咖啡屋
我們知道阿爾這種?A村
農民是不太喝咖啡的
那這種咖啡屋是什麼
是那種小火車站裡面
有旅客可能火車delay了
他們就要在那邊喝咖啡
等火車的地方
所以這種咖啡店裡面
大部分都是酒鬼啊 流浪漢啊
聚在裡面
然後很廉價
那個咖啡大概也不好喝
很廉價
然後中間你可以看到
還有一個彈子台
大家可以打打彈子啊
就是一個窮人的休憩空間
然後梵谷畫了這張作品是晚上
牆壁上有些油燈
然後有個很大的鐘
我覺得這張畫裡的色彩
牆壁的紅
跟那個地板上的青綠色
我們已經看到梵谷的精神狀態
大概在瀕臨到要發病
因為我們知道色彩學本身
我們很少用到高彩度跟高明度
用到這種程度
其實我們看一個所謂
平常在正常價值裡的人的色彩
那個色彩是比較節制過的
可是在這張畫裡
梵谷的色彩已經不節制了
而且那個光有一點詭異
有一點詭異
而且我覺得這張畫是
現在藏在耶魯大學
美國耶魯大學
我覺得是我看過
梵谷最孤獨的一張畫
就是那個心裡面寂寞到
好像發慌的感覺
所以我用它來對比說
當時他對於
高更要來這件事情的渴望
到了多麼強烈
然後他開始畫向日葵
他特別給高更寫信說
我畫向日葵是為你畫的
我們知道他畫了七張向日葵
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張是藏在
倫敦的
就是英國倫敦的國家畫廊一張
我們知道現在慕尼黑也有一張
安田保險社買了一張
就是當年十億台幣買了一張
向日葵
那麼其實向日葵我們知道
我到阿爾我看到的風景
最感動我的是向日葵
就是那個
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的花田
因為向日葵那個那種黃
然後跟陽光的那個黃
因為向日葵從早上開始
它就在仰望天空的太陽
到正中央的時候
中午的時候它就是正中央
黃昏的時候它跟著太陽在走
所以我到現在都記得
在阿爾時候
我看到那個大片的太陽
太陽光跟向日葵花之間的關係
的確會有種感動
就是梵谷覺得
他生命裡面在尋找陽光
而這個陽光可能是天空的太陽
也可能是他生命裡面
最渴望的那個朋友
高更可能就是他的太陽
他覺得他自己就是那個向日葵
然後這些向日葵
他把它剪斷以後
拿回來插在陶罐裡
他就開始畫這個向日葵
他也告訴高更說
我要為你畫張最好的向日葵
掛在你的房間
作為我歡迎你來的最好的禮物
我覺得這裡面他寄託著向日葵
在向日葵寄託了他最大的狂喜
可是同時你也已經開始擔心了
因為你不曉得
他會受到什麼樣的一個
巨大的落差
就是那個幻滅會有多嚴重
我們現在看到
他甚至畫了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他要告訴高更說
他要為高更準備一個房間
他也為自己重新整修他的房間
這個房間有特別有學者
寫論文去討論
這個房間裡面椅子是兩把
洗臉的陶罐是兩個
連枕頭都是兩個
牆上掛的畫都是兩個
就這個學者特別指出來說
這張畫裡面
其實有個潛意識上
梵谷一直渴望
他可不可以有一個人是同伴
可以陪伴他
因為他太孤獨了
他希望他的生命裡面
有一個人可以陪伴他
所以他其實有點
我們可以說妄想的寄託
或者一廂情願的寄託高更身上
可是高更當然不是這個角色
高更有點像個浪蕩子
他連太太跟孩子都不管了
他本來是股票市場的商人
就是說有很好的家庭
最後太太也不管 小孩也不管
就跑到
後來跑到大溪地去
他怎麼可能被綁住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後來
演變到我們現在看到
梵谷畫了高更的椅子
畫了梵谷的椅子
畫了兩張都是椅子為題
這個故事的背後是這樣
就是1888年的十月初
高更真的到了阿爾
來了以後
梵谷去接他到火車站去接他
進到這個阿爾的小鎮
每一個人都說
你是高更 我認識你
高更就知道說
梵谷已經不知道拿了多少次
他的照片跟畫像給所有的人看
就整個城鎮的人
都知到道他是高更
我想高更已經開始有點害怕了
就是高更我們剛剛講說
他是一個自由慣了 浪蕩慣了
他不希望被約束的
連妻子的約束他都不要了
他忽然覺得
他是不是誤上了賊船
可是這個時候我們看到兩個人
一起的共同生活變成一個
大災難
因為其實我常常跟朋友講說
有時候包括像婚姻
就戀愛很美好
可是包括你結了婚以後
生活是
很多瑣瑣碎碎的點點滴滴
很容易爭吵的
我們看到高更後來的回憶錄
講到說
他每天都在罵梵谷
他說你為什麼老是不小心
老是把油畫顏料掉到湯裡
他在喝那碗湯的時候
裡面就是有顏料的
所以我們看到說
其實這兩個人都沒生活的經驗
所以因此常常為這種事情爭吵
我們也看到高更的椅子上
很漂亮一個有扶手的椅子
上面他點了一個蠟燭
可能他挑了一個角正要讀書
梵谷就來跟他鬥鬥
就叨叨唸
然後高更就丟下書就走了
然後這個時候梵谷忽然意識到
他自己要面臨到更大的孤獨
就是說這是他渴望的朋友
他為他準備了一個
這麼漂亮的椅子
他來坐了
可是過一會兒他走了
好 我們知道一個
你最愛的人坐過的椅子
他走了後你會一直看那個椅子
所以很多人不太了解
為什麼梵谷會去畫一張椅子
椅子是一個人的位子
就是有人坐過以後離開了
所以那個高更的椅子上
點了蠟燭有兩本書
梵谷自己的椅子上
是一個煙斗 一包煙絲
好像他就看著這兩把椅子
然後在那邊抽煙斗
他感覺到一種巨大的無奈
這個無奈是說
高更是他這麼好的朋友
是他這麼大的渴望
可是高更來了
可是現在他已經意識到
高更的椅子
可能以後再也沒有人要坐了
就是一個空的椅子
那他自己的椅子
也是一個空的椅子
所以這個時候我們再看到他
又回到鏡子前面在畫自畫像
這張自畫像
在哈佛大學的福格美術館
這張自畫像
他拿了剃刀把頭髮刮光
他跟高更說
這張畫像是我最珍貴的畫像
我要送給你
我把我自己打扮成日本的和尚
其實梵谷沒有看過日本和尚
他也不知道日本和尚什麼樣子
可是他讀了些書
他覺得日本的和尚
是可以把生命奉獻給佛的
所以他就告訴高更說
我要把我的生命奉獻給佛
我把這張畫像送給你
這張畫像是我一直覺得
非常感動的一件作品
你可以看到他的眉毛眼睛之間
那個眼睛已經銳利到
非常驚人的地步
一方面表達出了
一個精神受到巨大的折磨的
心靈焦慮跟困頓的一個五官
同時裡面有個高度信仰的純粹
在這張畫裡面達到一個最
最美的感動
所以這段時期
其實他們產生了誤解
然後高更開始
不太想回黃色房屋
覺得回去就是叨叨一直吵架
就很害怕
所以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晚上
高更就在街上逛
你可以想那麼冷的晚上
還在街上逛
大概就很怕回家
就發現梵谷一直跟著他
他回頭發現
梵谷一直跟著他的時候
他非常的害怕
他不曉得他要對他做什麼
那麼最後他發現
梵谷的手上拿了一把剃刀
就是他剃頭髮的那個剃刀
所以他更害怕
他覺得梵谷要
要對他有暴力的傾向
所以那天晚上他就不敢回家
就住在旅館裡面
第二天有人敲他的門說
你的朋友自殺了
所以他趕回家看到
梵谷倒在血泊當中
其實是警察誤會
他並沒有自殺
他那次是割了耳朵
所以現在大家可以看到
在倫敦的一張
割了耳朵以後的第一張自畫像
就是耳朵
右耳是用白紗布包起來的
可是這張畫像
我在我的書裡特別寫到
因為今年四月我又去了倫敦
面對這張畫
它是二十二張梵谷的自畫像裡
最安靜的一張
我覺得很有趣就說
其實精神醫療學上
為這張畫
開了一個醫學的會議就說
他其實當時有很嚴重的
幻聽的現象
耳朵上一直有人在講話
他割耳朵
他覺得那是一個魔鬼
然後他割了耳廓以後
他覺得那個聲音消失了
所以這張畫特別平靜
就是因為他解決了
他肉體上那個被折磨的痛苦
所以我們知道很多人認為說
他割耳朵很痛
很苦
可是心靈上的焦慮跟折磨
可能更苦
所以他用割耳朵的肉體的痛
轉移了那個心靈上的那個苦
所以這張畫是
甚至有點幽默
就是刁了一個煙斗
在鏡子裡看自己說
你看我終於把你幹掉了
好像有點
我覺得是把壓力釋放掉
壓力釋放掉
可是我們知道他的好朋友高更
連夜也就打包了行李就跑掉了
因為
不知道這個人發生了什麼事
恐懼得不得了
那這個時候他所有的鄰居
已經覺得他怪怪的
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當時阿爾的報紙上
登了這個消息
登了這個消息
說一個荷蘭畫家的這個自殺
然後有三十幾家的農民
就連名簽署要求警方強迫治療
所以他被送進精神病院
我們看到在精神病院裡
他又畫了一張自畫像
你會發現他的焦慮又來了
就是他割了耳朵以後
是唯一平靜的
可是事實上他沒有辦法
維持很久就是
他被關在那個小小房間的時候
他整個生命的焦慮恐懼的東西
一下子又被燃燒起來
所以我想這個生命
好像試圖一直要救贖他人
可是最後他也發現
其實他應該先回來救贖自己
自己心靈上的困頓 寂寞
孤獨的問題
恐怕自己首先必須要去面對
可是我們萬萬想不到
他關在聖瑞米的醫療院
上了一把鎖
就像犯人一樣關在那邊
一年的時間他只有一個窗口
可以畫畫
不斷看畫窗口外面的風景
畫出了人間最美最美的東西
包括下一次我們要提到的
Starry Night 星夜
就是在精神病院畫出來的
2008年1月4日 星期五
微笑梵谷二
台灣以何為寶
以善
以勤奮
以創意
以藝術
蔣老師續談
梵谷
在上一個單元裡面
把梵谷的家庭背景
他的童年青少年
以及他考神學院沒有考取
後來做代理牧師的過程
跟大家做了一個介紹
如果大家還有印象的話
可能記得
上次看的作品
大部分是他1882年到86的
然後你印象裡面沒有色彩
然後即使他用油畫
有色彩的時候也非常的暗
好像整個畫面裡都沒有光的
因為他在畫一些農民 礦工
紡織工人
那種最絕望的生命
所以裡面亮不起來
那麼他自己同時
這個時候
自己也在一個最絕望的狀況
他有一個弟弟叫迪奧
迪奧跟他感情非常好
比他小四歲
他後來到巴黎
就接了他哥哥的工作
是在藝術經紀方面
做得很成功
然後薪水也很穩定
就住在巴黎的蒙馬特
他就寫信給
他非常關心的哥哥
他也知道這個哥哥
不但被教會開除
連爸爸都跟他斷絕父子關係
所以這個弟弟就說
你來巴黎吧
你來巴黎找我
他說蒙馬特這邊
我因為做藝術的經紀工作
所以我認識了好多的畫家
那麼當時赫赫有名的畢沙羅
像高更 塞尚 秀拉 羅特列克
全部是他弟弟的朋友
所以他說你來他們會接納你
他們心胸很寬闊
然後這個大都市是一個
很有生命力的 活潑的大都市
所以你不會再受到別人
覺得怪異的眼光來看待你
所以他就接受了弟弟的建議
在1886年的年底他就到了巴黎
今天給大家看
他巴黎最早的作品
你就發現很簡單
很多朋友說
我怎麼分辨梵谷的荷蘭時期
跟巴黎時期
我說你只要走過去
你看到那個畫整個亮起來
就是到了巴黎了
就是你會發現它的色彩
全部在用明度最高
彩度最高的色彩
當然顏色跟心情有關
我們常常小時候聽一個
聽那個流行歌說什麼
情人的黃襯衫
那為什麼情人是黃襯衫
不是黑襯衫
因為黃色是明度最高的
就你在心情喜悅開朗
明亮的時候
你很喜歡黃顏色
黃顏色也很容易被看到
所以我們就看到
梵谷這段時間畫面就亮起來
就用了很多亮麗的這種顏色
其實不只是黃
紅啊 藍啊
它是色彩絢爛起來
那麼我特別要介紹這一張畫
這張畫的名字叫唐吉老爹
唐吉就是Tanguy
是法文裡面的一個姓
老爹我們大概知道就是
一個跟父親年齡差不多的長輩
然後人非常好
我們就叫老爹老爹
有點像阿伯這種稱謂
我們知道法國人很少
有時候連自己的爸爸
都很少叫老爹的
不要說別人的爸爸
可是這個唐吉老爹很有名
他在蒙馬特開了一個文具店
賣油畫筆 賣油畫顏色
賣畫布
然後所有的畫家都喜歡他
每個畫家都叫他老爹老爹
就是papa
法文的papa
就叫他爸爸
你可以想像他多可愛這個人
這個人我要介紹一下他的背景
1870年的時候
就是距離梵谷去巴黎
其實沒有多遠
1870年巴黎發生了一個事件
叫做巴黎公社
就是我們前面有講到說
當時的工人 農民
都是工作十四小時 十六小時
然後沒有任何薪水
常常就是苦得不得了
所以後來1870年就是所謂的
馬克思主義的運動
就帶領工人 農民
上街頭去跟政府要求
比較工人的
農民的一個福利制度
後來就被政府都屠殺了
所以法國有一道牆
就是叫巴黎公社牆
就殺了很多人
那麼這個唐吉老爹
就是參與這次事件的
其實他家裡滿有錢
可是他很好玩
他就是有點人道主義
他就覺得
他很為那些工人 農民抱不平
所以他就上街頭
結果就被抓了
抓了關在監獄裡面要審判
可是因為他家世還不錯
大概認識一些什麼做官的人
什麼
就把他放出來
放出來以後他就跑到蒙馬特
就開了一個文具店
他很好玩
就是因為他
他覺得人類的財富
應該是大家分享的
所以這些窮畫家
住在蒙馬特都是窮畫家
就是還沒有成名以前的窮畫家
買不起顏料
他就沒關係 拿去先用再說
買不起畫布
他說沒關係先拿去
據說當時他
他有一個很兇的老婆 太太
就常常從後面衝出來
然後就罵這些畫家
把這些畫家罵走
所以畫家都很喜歡唐吉老爹
都很恨這個太太
可是當然我也很同情他太太
因為她要負責過生活
大概這個男的實在有點浪漫
就是很夢想
他總是喜歡把東西跟別人分享
他最喜歡的一個畫家
就是梵谷
因為他覺得梵谷
跟他一樣有那個
人道主義的思想
所以梵谷就替他畫了一張像
他就坐在那邊
其實很木訥的一個人
然後畫的後面有些
日本的浮世繪板畫
那這段時期我們看到
梵谷的畫風改變了
除了顏色的明亮以外
大家看到他畫了蒙馬特的風景
在這個風景畫裡
你會看到有一個風車
因為蒙馬特這個地方
比如紅磨坊
它要磨麵的地方
它要有很多風車
因為是靠風力來發電
發動這個動力的
所以有很多的磨坊啊
風車這種風景
我們看到這張畫裡
梵谷在畫這張畫的時候
畫面上用了很多小小的
筆觸的點
一點點密密麻麻在畫張這畫
因為1886年梵谷認識了一個
當時最有名的
影響力最大的畫家叫秀拉
Seurat 秀拉
中文翻譯成秀拉
我想 我些朋友對他不熟
就是他當時發現
所謂的色彩
其實是光線裡面的一種色譜
我們講到光譜 色譜
我們說是橙紅黃綠藍靛紫
有點像我們在
過去檢查身體看
檢查色盲的時候那一種書
裡面一點一點的那個東西
所以秀拉就決定
要用這樣的方法來畫畫
把光線裡面的色彩
分析成一點一點
所以梵谷就受到了影響
所以梵谷也就開始用這樣方法
去畫很多的點
所以你可以看到這段時期
他畫的蒙馬特的風景
包括他這一張畫很多的工廠
其實裡面都是用小點去組成的
所以這段時間很明顯他
因為親近了當時巴黎的
所謂的新印象派
就秀拉這種
我們叫做新印象主義
這種點描畫法
所以他的整個畫風改變
因為他原來在荷蘭的畫法
比較大筆觸
然後壓力很重 很黑
現在亮起來 然後小點
變得比較輕鬆
可是梵谷是不是丟掉了
他原來的關心 其實沒有
我們看到這一張畫
我們會發現說他的點描裡面
畫了一個餐廳
蒙馬特很多這種小餐廳
其實蒙馬特這個地區
我要特別介紹就是
它是巴黎北邊的一個
現在很多吉普賽人住那裡
或者移民的阿拉伯人
其實就是低收入戶
蒙馬特一直是低收入戶
就是我們現在講到巴黎
二十個區裡面的十八區
就是蒙馬特區
它跟十六區是不能比
十六區是艾菲爾鐵塔底下
那個地方的東西
可以比蒙馬特區要貴一倍以上
就高級住宅區
蒙馬特是一個低收入區
剛剛到巴黎打工的一些人
大概都住在蒙馬特
所以這個地方吉普賽人啊
新移民啊
甚至扒手啊
或者那種流浪漢都住在蒙馬特
所以畫家在這裡也會感覺到
一個社會裡面不同的邊緣人
那這種小酒館
其實常常是新移民開的一種
比如說賣什麼阿拉伯的那個
couscous那種小吃
或者賣義大利的咖啡廳
這些畫家
其實也常常到這種地方來賒帳
所以他們不只買不起油畫顏料
去奢帳
他們連三餐有時候也賒帳
那這種餐館的主人
比如我們看到
有一個叫塞加托莉
她是一個義大利的老闆娘
她是由義大利新移民過來
開個小餐館
這些畫家就常常來說
我今天付不起錢
因為畫沒賣掉
她說沒關係你就賒帳了
就給你弄了一個什麼
義大利通心粉吃
所以梵谷畫了這個女老闆娘
這張畫像
你會感覺到
梵谷當時認識了一些人
他們不是工人 不是農民
他們還沒有窮到那個程度
可是他們是社會的邊緣的
小資產者
可是他們彼此很溫暖
對人很溫暖
所以你就會感覺到
梵谷這個時候
其實是他一生難得
比較快樂的一年
大概1887
是他非常快樂這一年
認識了唐吉老爹
又認識了這個塞加托莉
所以他這幾年的肖像畫
就是畫這種身邊
很親切的朋友
而且這種
染了紅頭髮的這種
餐廳的女老闆
她們特別懂人的心事的
因為她們自己也不是
特別有錢的人
所以今天看了一個畫家
高更啊 梵谷夾了畫架進來
她就看了他們的臉色就知道說
大概今天畫沒賣掉
而且被畫廊老闆可能削了一頓
所以她就很同情他們
可能就特別
給他們多煮一點什麼通心粉
讓他們吃
就其實變成好朋友了
所以我覺得這種社區
我們有的時候不太容易了解
我們大概做學生的時候
我在巴黎都很喜歡去這種社區
因為那種老闆娘
她永遠不會公事公辦說
你要吃什麼
然後就付了帳就要你走
她永遠跟你聊天的
而那種小吃店裡面
有一種人情的溫暖
我覺得梵谷在這一年當中的
蒙馬特生活
對他是非常重要的
而且他認識了
五湖四海來的人
因為蒙馬特是新移民地區
所以各地的人都來
所以我們看到
現在我們看到
梵谷畫了一張很有趣的畫
就是日本浮世繪
顯然他認識了一些日本人
然後這些日本人
帶了一些日本的板畫
浮世繪板畫
然後浮世繪的板畫的內容描繪
春天的時候那個櫻花盛放的美
梵谷沒有去過日本
對他來講日本是個
遙遠得不得了的國度
可是他因為看到這張畫
他有一個嚮往
他後來一直夢想去日本
然後甚至我們看到這張畫
最好玩的是旁邊兩條
像對聯一樣的漢字
其實他不會漢字
他不懂中文的
可是他就用油畫筆去模仿
去寫那些字
我想大家還讀的出來
就表示說
他模仿能力真的也很強
可是這裡面一個
很值得我們注意的是說
巴黎已經變成一個
megalopolitan所謂的大都會
因為只有大都會會包容
各式各樣的多元文化
所以我覺得1886到巴黎
對梵谷是重要
因為如果他沒有到巴黎
如果他只在荷蘭的
這些農村跟礦區
他可能只是一個本地的畫家
可是到巴黎以後
他了解世界是怎麼回事
他認識了很多不同國家來的畫家
所以中間有很多的辯論
很多的意見的交換
因此他可以有一個
新的世界視野
就是一個畫家的心中
有了日本的浮世繪板畫
表示說他已經是提高到
跟世界的文化開始接觸
然後他也發現
日本的浮世繪板畫
用色的色彩的感覺很特別
裡面光的感覺也很特別
透視法也很特別
所以因此刺激了他
梵谷開始走向
他自己創新的這個部分
所以87年
1887年一般都認為是梵谷
非常關鍵的一年
因為這一年他認識了
這麼多的朋友
彼此之間的激盪
彼此之間的鼓勵
他跟羅特列克跟高更
都在同一個畫室
好 我們看到
這個時候梵谷還在一個畫室裡
可是我再強調一下年代1887
1887年距離梵谷自殺死亡
只剩下三年
他1890年就死了
我們看他這個時候
他還在畫室學畫
他最重要的作品完全沒有出來
所以這是一個最不可解的現象
我們都覺得說
梵谷怎麼會在1887之後
到1888年的二月
他去了阿爾
他的畫風才成熟
1890就自殺
其實他真正的畫就是兩年
畫了兩千多張畫
所以這個人是到最後
很特別的狀況
因此我們現在回到1887年
你就看到
他有一類的畫作越來越多
就是自畫像
我記得我們上一個單元
結尾介紹了一張他1886年畫的
最早的自畫像
現在我們看到他1887年
他不斷的在畫自畫像
我說不斷的就是
可能隔一陣子
他就在鏡子裡看自己
他始終覺得說你
你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
他還是覺得自己怪怪的
好 我們知道梵谷後來
有很嚴重的精神病 躁鬱病
然後他在1889年被強迫自療
關在聖瑞米的療養院
強迫治療
可是1887年大概是他
最早意識到
他覺得他心裡上
有些焦慮的東西 有些不安
而且那個不安他自己能夠分析
他知道他自己躁狂
狂躁的時候
有點控制不住
可是那個狂躁過 狂喜過了以後
他知道他自己會掉到一個
非常非常憂鬱的一個
像自閉一樣的一個孤獨的世界
其實我們現在叫做躁鬱這個
就是那個high跟那個down
那種掉到谷底的那個
無法自拔的那個憂鬱
跟他的那個狂躁
那個落差很大
所以我們也知道精神醫療學
現在非常感謝梵谷
因為他幾乎是第一個
對這樣的病做非常詳細的紀錄
這個紀錄包括他在鏡子裡
一直看自己
可能在發病的時候他就想說
我能不能把我的五官記錄下來
因為發病的時候五官會變
可能那個眼睛
會有很奇怪的焦慮
你可以看他的畫面裡那個眼神
不是一個正常的眼神
就是這個眼神其實在鏡子裡在
好像逼問自己說
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所以我會覺得
梵谷對於精神醫學極大的貢獻
是他把自己當成是
一個對象來做病例的紀錄
其實當時沒有醫生
然後也沒這個精神醫療學科
所以對很多人來講
這個領域是完全無知的
因此這樣的病人也很辛苦
因為可能就是關在房間裡面
根本沒有真正的治療
可是梵谷做了很深的解剖
所以我常常跟朋友講說
我看梵谷的自畫像我非常感動
因為我覺得有時候
自己在鏡子裡看自己
不太敢看到這麼久
看到這麼深
因為其實我們會對自己
內在世界有時候會害怕
因為你觸碰下去
你會覺得碰到一個
那麼真實的自我的時候
你會逃開的
可是梵谷
我們看到一張一張的自畫像
不斷的在記錄他自己的時候
那個眼神眉
尤其是眉眼之間
裡面有非常深的一種逼問過程
所以現在把他
一般就說這段時期的
二十二張自畫像連起來
幾乎是梵谷最好的一個病例表
就是他如此誠實 如此勇敢的
對自己做了最深的解剖
其實他一生沒有碰到什麼
不得了的一生
後來他碰到一個Gachet
一個賈舍醫生
其實那個醫生也只是發現
梵谷畫畫的時候會安靜下來
所以我們知道
現在的躁鬱病的領域
常常用繪畫在做治療
我還特別到了台大醫院
我們發現它的躁鬱病系統
還有出畫冊
就是很奇怪
他們色彩感特別強 特別好
而且畫畫的時候他就有一種
專注
能夠安靜下來
就是他平常的那個
不克自制的躁狂它可以集中
可以安靜下來
所以我跟很多
比較屬於醫療界的朋友
談梵谷這個問題
因為我在寫他的書的時候
我覺得我需要這一方面的知識
他們也提到說
其實躁鬱這個問題
不一定後面一定要加一個病
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躁的傾向
跟鬱的傾向
其實我們都有 我自己也有
你也知道說
可能有一個朋友要來了
我很興奮
就有點人來瘋
我小時候常被媽媽罵說人來瘋
我想那個就是high嘛
可是有時候來了以後覺得
這個朋友滿麻煩的 很難
很難跟他對話
那走了以後你就整個人都垮了
我覺得那大概就有點自閉起來
幾天都不想見人
其實我們本來就有
躁跟鬱的傾向
沒有那麼嚴重
可是梵谷那個時候因為
它這個落差很大
所以這個落差很大的時候
有時候會造成他在現實社會
跟世俗價值當中產生衝突
比如我們上個單元講的很清楚
梵谷一直想到最窮最苦的地方
做牧師
其實那個就是他的躁
他狂喜到有一點過頭
就是他會覺得他的那個
對人的愛
他要去救贖這些人的愛
其實從世俗價值
或者說我們現在也可以
幫那個教會解釋一下
就是教會覺得他不夠冷靜
他在發生礦災的時候
他是瘋狂的把教堂拆掉
那個裡面拆開
然後把這些病人安置在那邊
然後幫他們包紮
可是也可以更理性的
去面對這個事情
就所以其實這個
他的案件一直在引起爭議就說
因為他那個之後
他整個人就垮了
他很長一段時間就不敢見人
就把自己封閉起來
所以其實他的狂喜跟他的憂鬱
的確是在那個巨大的落差當中
所以因此今天我們會發現說
如果我們自己心裡面
可能有一點點這樣的落差
我們怎麼去平衡 去調整
那麼也就在狂喜之前的時候
稍微給自己一點點的警告說
你要小心
因為那個狂喜之後可能是個down
down到谷底
所以你會稍微平衡
所以我們現在看到這個
今天最後一個單元看
他的自畫像1887年
我覺得這張畫裡的點描
在他的眉眼之間
我覺得已經感覺到
那個要發病的東西了
就是這裡面有種迷惘
有種徬徨 有種
甚至對自己的恐懼了
開始害怕了
就是他在鏡子裡看自己
看到有點怕
這個時候因為在蒙馬特
他認識了高更
認識了塞尚 羅特列克
每一個人都不比他不怪
其實是畫家都滿怪的
那麼所以他還好
可是我想他自己獨處的時候
在鏡子裡看自己
慢慢覺得自己有個什麼東西
開始焦慮到他
有一點不安
所以他決定要走了
所以1888年的二月
他離開了巴黎
他自己一個人打包行李
背著畫架
他坐了火車
就到了最南方的阿爾去
他寫給朋友的信說
我到南方是為了要追求陽光
因為我喜歡在
亮麗的陽光裡畫畫
可是我覺得
從他最後1887年
最後這個自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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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已經有點覺得他自己
可能有個不安的東西
因為那個不安
會讓他去離群索居
就是說他想離開這一群人
因為他覺得
中間的對話有溝通上的困難了
所以他想
他一個人坐著火車
獨自到一個遙遠的地方
躲起來
我覺得好像他想要整理自己
可是沒有想到
後來還是1888年他在
他在阿爾發了病
所以我們下個單元會特別談到
梵谷的阿爾時期
Arles
阿爾其實是一個
名不見經傳的小鎮
就是當時根本沒有人
會去這種地方的
可是梵谷也不知道為什麼
就坐了一個火車搖搖
搖到那個
那個時候交通也很不發達
就到了那個地方 下了火車
所有的農民都在看他
不曉得這個人從哪裡來的
我們知道所有的農民都覺得
一頭紅頭髮
然後瘦成那個像個鬼一樣的
一個荷蘭皮膚白白的人
每天背著畫架衝進衝出
整個小鎮都為他騷動
就覺得這個人
太奇怪了這樣子
那個時候你會發現
梵谷他可能更孤獨因為
在巴黎的時候
還有一些人給他打打鬧鬧的
因為巴黎的人其實見怪不怪
可是到阿爾
大家都覺得他很怪
所以他其實更沒有朋友
所以我們下次講
他的阿爾時期的時候
我們希望針對他
那個絕對的孤獨
所創造出來的偉大的繪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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